张帆默然，好一会儿后问道：“盈盈，那你们娘俩现在住哪呢？回原来那地方住吗？”
周盈盈摇摇头，“原来那地方已经被房东租出去了，我现在住在我妈家。”
张帆歉然看着她，柔声说道：“这阵子，委屈你了。”
周盈盈眼圈红红的，望着张帆，轻咬着嘴唇，神情复杂。
张帆洒然一笑：“之前心一直是飘着的，突然拿到二十多亿的钱，连日来，感觉人都漂浮在云端，现在好了，虽然钱没了，但心里踏实，人也更真实了。”
“走吧，回家，回家吃饭，我想念妈做的红烧肉了，呵呵。”
张帆咧嘴一笑，也就拽开了停在路边的甲壳虫车门。
而张帆没发现的时候，在他背后的周盈盈望着他的后脑勺，几次欲言又止，神色很是复杂，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
“嗡”
汽车启动，张帆一边开车，手指在车内的中控屏幕上随便划了划，没多久，车内传来了几十年前的一首刘欢的老歌《从头再来》。
“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我不能随波浮沉……”
张帆低声哼唱着，一边开着车，望着车窗外那来往穿梭的车与人流，不知不觉间，眼睛有了些许模糊。
上午十一点半左右，张帆开着甲壳虫，驶入到那熟悉的鸿宇星城的岳母家。
而此时，唐玉莲正穿着皮筒靴，在自家的小菜园里摘蔬菜，甲壳虫刚到屋后，她老远就看见了，她笑呵呵的，立马放下手里的菜篮子，跑了出来，一边跑，笑着喊道：“盈盈，我寻思着你得下午才回来呢，这么快就把手续办完了啊？”
“咣！”
车门打开，张帆下车，笑着冲唐玉莲打着招呼：“妈，回来了，您这……摘菜呢？”
“唰”
看见张帆的那一刹那，唐玉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就如同看见了瘟神似的，前一秒脸上还泛着热情的笑容，后一瞬间，脸色就难看下来，变得僵硬，眼神中也带着明显的毫不掩饰的嫌恶。
所谓翻脸比翻书快，不外如是了。
唐玉莲一脸嫌恶地喝道：“你怎么来了？你还有脸来？你害的我家盈盈还不够惨吗？”
张帆愕然，他这才想起来，在自己进去距离的这半个多月，岳母唐玉莲一次都没来看过。
“妈！”刚下车的周盈盈眼眶通红地冲唐玉莲说道：“都到家了，有啥话的，不能吃过饭再说吗？”
“什么叫吃过饭再说？”唐玉莲歪着嘴巴，冷冷说道：“盈盈，我知道你不太忍心，这没啥的！你不说，我来说！”
周盈盈闻言，连忙走过去，近乎哀求似的抱着唐玉莲的手，说道：“妈！你别说了！别说了，算我求你了好吗？”
唐玉莲看了看张帆，又看了看女儿，终究还是有些不忍，最后沉默许久，只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而这时候，还穿着值勤的棕黄色制服的周大勋刚刚换班回来准备吃中饭，他看了脸色有些尴尬杵在门口的张帆一眼，叹了口气，拍了拍张帆的肩膀，说道：“来都来了，别杵着了，先进屋吃饭吧。”
屋内，张帆望着桌上那满满一桌的菜肴，上面有张帆常吃的青椒肉红烧肉，有鱼有虾，但此刻的张帆，已经完全没了吃饭的心情。
一顿饭，张帆才吃了不到半碗，实在没了胃口，最后搁下碗筷，找了个理由就跑到了外面，蹲在楼梯口，独自抽烟去了。
楼梯口，房门没关严实，张帆抽了一会儿烟，就听见屋内唐玉莲在训斥着女儿。
“盈盈！你还不忍心呢？有啥不忍心的？你也不想想，张帆把你害的多惨？房子房子被没收了，年薪四五百万的饭碗都没了，行政机关三天两头来找你，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整个小区里都在背后议论着你跟张帆呢？就连你嫂子，我估计心里都在嘲讽你呢！”
“我得说一句。”周大勋低声说道：“房子是之后买的，盈盈也没想过能住上月亮湾那样的房子，至于工作，之前她干的就是售楼部大区经理的职位，一个月平均下来也就两三万，以盈盈的业务能力和工作经验，就这样的工作在鹤城随便找。”
“没出息才说这种话！”唐玉莲狠狠地瞪了周大勋一眼：“这能一样吗？你现在出门去小区门口转转，你看看老张和李老八他们是怎么看你的？你再想想他们之前是怎么跟你说话的？你能甘心？”
“有啥不甘心的，他们之前怎么看我，我从没当真过，我周大勋，从不是活在别人眼光里的人。”
“你——周大勋！整个鹤城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爸、妈！你别逼我了！这阵子我想过了，现在离婚对舟舟的打击太大了，她才六岁，孩子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伤害。”
“你还提舟舟？”唐玉莲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尖声说道：“周盈盈！我告诉你！你现在不离婚才是对舟舟的最大伤害，他有一个这样身份不明，而且曾经参与洗钱，被无数人鄙视的父亲，她的童年能过得开心吗？你们要不离婚，舟舟一辈子都会活在这样的阴影下！”
“你别说了周盈盈！我知道你心里不忍心！离婚协议你拿给我！”唐玉莲瞪眼喝问道：“张帆还没走，一会我去跟他说！他把你害的这么惨，他之前中彩票剩下的那七八十万理应归你，鉴察院也肯定会这么判！还有那车……”
在楼梯口的张帆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脚踩灭烟头，推开房门就冲了进去，眼睛通红地盯着唐玉莲：“行了！啥也别说了，我离婚！你说的所有的条件我都答应，车子我不要，存款我也一分不要，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舟舟的抚养权！”
唐玉莲竖着眉头，尖声说道：“你要舟舟的抚养权？呵呵，那不行！以你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实力养活舟舟，你不可能给她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你要她抚养权？你拿啥养？用你那四千块钱工资的廉价父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