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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不开
    我沿着这条路走有石子的在六月里面滚烫着的路面。《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沿墙有爬山虎满满的一墙在热烈的气流里面翻滚着夏天的浪子。

    我牵着我的狗它在我的脚跟旁边不停地打转吐着舌头呼呼地喘气。

    头顶上方是烧起来的太阳。是的我想她毕竟是烧起来了在夏天这样的暑气里面。但是我并不停下来任由着浑身暴露在阳光底下得不到棉布遮挡的皮肤冒烟。它们或许会起皮死了的那种然后蜕掉像蛇一般。

    是的我不停下来因为我还没有找到我想见到的那个男孩。

    我时常遗忘他的模样却又在无数个梦境里面想起来。反反复复黑夜知道我在这些来回的梦境里面必须要去和他纠结。

    他的名字叫阳树。

    被阳光淹没了的树荫我是这样解释他的名字的。我总是喜欢游走在这样矛盾的言喻当中不和谐的它们有时候确会更加真切一些。

    我在刚入高一的那年认识他。那时候是秋天阳光混合着一些起伏的清冷的风柔柔地铺洒在空气里面照耀了尘埃。它们失去了自己的颜色由灰暗变成了浅淡的金黄于是它们异常兴奋地四处飘飞。

    他不沾染它们一点也不。他在那些飘摇的尘埃里面回头看我桀骜的眼神毁灭般的脸仿佛是一个珍贵的原族遗留下来的唯一血脉。然而他是王子王子。

    他回头看我然后走开没有落下任何的说话和表情他仿佛高于尘世一般那样的不屑。

    后来我们被安排在一个班级里相见。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坐在我前面有时候会回头借我的原子笔。那是我在后街胡同里买来的装修最好的那个店面门口的柜子上摆着毛球和小猪色彩柔和。我总喜欢从那个店子里头买来各种各样的原子笔。我大约是有这样的怪癖好看的五彩的图案会让我的心情瞬间好起来。于是我总是不停地变换它们的模样。

    他并不问我从哪里买来的只是说:“把你的原子笔借我用用。”他没有多余的话他总是把它们借上一天在晚上放学的时候去停车棚还给我。

    他就是这样奇怪的他喜欢在我推车离开的刹那恍惚地绕到我面前把笔递给我然后转身就走不说谢谢也不说再见。一点也不匆忙。

    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明亮得没有聚点。

    那时候他和其他男孩是差不多的模样只是他在我眼里轮廓却要更加分明一些。竖起来的头清朗的眉眼平直的眼角像是伸展出去的一条细线便再没了尽头。他喜欢宽阔的白色衬衫任他们松垮在他的身体弧度上招摇我仿佛能在鼻息间触及到一点点的皂香它们会越地变重最后把我淹没掉。

    在此之前我从未遇见过爱情。我不知道它的模样。我想他就是那个一直躲在我脑海里面的男孩子躲了很久很久现在终于出现。只是我还必须要隐藏起来把我的爱情好好地隐藏起来它在秋天开了一朵春天的花这是不合时宜的它必须要开到暖棚里去到了春天再暴露在阳光底下。

    我说过他是王子却只有我现了这很好。他喜欢作画在秋天穿越过冬天的寒风里面画那些仓促的时间。没有广告的他说他能看见藏匿起来的时间。是的他能看见。他画下来的是流失了的岁月青翠的爬山虎微黄的梧桐和落叶含苞的腊梅花。时间是这样走的在他的纸上很明朗。然后他画我。那是我分明的色彩苍白色的脸。我叫苍白苍白。这是多么死气的名字然而他说这真是好。长和蕾丝的裙摆他把我摆在秋天的尽头站在柏油马路的中间这路没有终点。沿路有雏菊是一朵朵白色小花绿色的花盘一点一点。我看向远方路的最后变作一个孤点或许有一天我会走到那里有铁轨和花丛的地方低矮的灌木和树林像是童话故事里面所说的那样。

    这是我真的我。无助而迷茫的姑娘我想说我是纯洁的从血液到心脏。只是我也是微薄的比起他来我像是一团空气或许还夹杂了尘埃就这么在云层里面飘啊飘啊遇到风就飘得更远一些。越比较就越轻飘。然而最后我会变作公主和童话故事一样。这个梦很好真好。

    他终于对我笑这是自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被阳光收敛了光脚明朗而透彻好像三月里的风点缀出来一些细小的纹路和暖到血液里面。

    他是看着那幅画对我笑的。他从画纸上抽出脸来看我用一种仔细的神态。然后他就笑了。我忽然记忆起来第一次他回头看我时候桀骜的眼神我看到的分明是一个少年不羁的灵魂。

    我们是怎样从那样几支原子笔的牵绊中间逃离出来的我记得不清晰了。大约是有天下了冰雹很重的像一个个小球从天而降拍打着我的脑袋。就是那天他把他绿色的画板借给我遮挡那些冰雹。

    那天他在放学之前一直盯着窗外看看那些越下越大的冰雹。它们穿插过冬天光秃的枝杈没有任何遮挡地沉重地落到地面上出凄厉的生疼的噼啪声窗户外面刮着疯子一般的飓风玻璃被那些嘶吼的声音敲打到几乎裂出几条缝来。天暗沉得像是要塌下来一样。

    他看着它们他不说话。

    放学时候我终于还是走进到那片冰雹底下。我总是在这种时候尤为想念他的脸我所读过的所有童话故事那里面落难的公主都会得到一个王子的拯救一个秉持了一把宝剑的英雄。

    冰雹噼里啪啦地敲打我的脑袋它们像空了一般的木鱼出咚咚的回应。然后他出现了手里握着我的那支笔上面有水蓝色的小花在这样撕裂的爆破中依旧很安静。他把它递给我然后递给我他的画板。

    绿色的像是夏天爬山虎的颜色。它有些陈旧了角落磨损得厉害。这是它爱惜的东西此刻它在我的手里面承受着冰雹对它的伤害它们化作水渍在它上面遗落下来了伴着泥土和百合的味道它们连成点连成片好像开出了很多细小的花柔软而有点冰凉。

    他依旧没有说话小跑着从我的视线里面飞快地离开。

    他的身影消失在墙角的时候被冰雹劈打得有些扭曲。磨蓑开来的像是那些古老的遗落在苍墙上的时间的足迹。我忽然间心疼起来把画板抱进怀里。我想它不该再被冰雹侵蚀它有着他的寂寞和忧伤它有着他的灵魂。

    我奔跑起来忽然看见有人拿着黑色的书包或者彩色封面的课本遮挡这些冰雹。那些书里面的字迹或者曾经被紧拥的珍惜的纸业和书皮在这时候都丢掉了价值它们都被用来遮挡冰雹的盖顶。于是我明白他给我画板是这样的意思他想让它为我遮挡它们。

    可是我没有应该说是我没有舍得。我依旧把画板抱在怀里面。我抱着这块绿色它像是镶嵌在那遥远的梦境里面的模糊又真实只是和我有些距离。我抱着它抱着它这么一路地跑着。

    后来我拿画板还给他的时候他就拿他画了我。他给我看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他画上的女孩是我。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喏这姑娘。他说话的样子很轻蔑带着不屑的口吻和神情。只不过他的孤傲很温柔像是被一双手指轻柔地掐过静脉凸起的地方留下淡淡的淤痕和疼痛。

    或许我只是他眼角的一处风景偶然路过偶然遇见偶然停留便偶然画下。一切都是偶然。像他这样的生命怎么会轻易从高处抖落一点尘埃呢?

    时间走到春天了原本我的爱情要在这个季节开出花来的。但是它没有始终是没有。

    后来他走了在春天的末尾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给我留下了那幅画。那天他没有借我的原子笔却还是去了车棚他带着他的那幅画。那天他穿一件浅蓝色的宽松上衣他喜欢肥大的衣服却总是把他瘦弱的肩胛突出得很明显。他从怀里抽出那张画递给我然后不说话地看着我。

    我推着自行车不知道同他对视了多久。时间好像是静止了我感觉到我那朵爱情的花正在一点点地开出来在这样的春天的尽头里面变成最艳丽的一朵。

    很久他什么都没有说。他把双手半插进裤子袋里面面向我走来。一步一步他每走的一步都像是踩在花瓣上面轻轻柔柔。然后他同我擦身而过他的目光在与我擦身的瞬间转移到了前面不知道的尽头。没有拥抱没有亲吻依旧也没有再见。

    那后来他就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们说他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不是么?他们这么说带着和他一样轻蔑而不屑的神情这却是与他不同的他是温柔的像那种潮湿的能滋养花朵的土壤而他们不是他们是永远干涸的凝固的没有水分的灵魂。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有灵魂的灵魂。

    而现在他们通通都走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或者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现在是夏天六月到七月的间隙停了黄梅雨的暑气正旺的夏天。几天前的暴雨已经离开了便要到明年才能回来。

    而他到现在依旧没有回来。我前面的座位空了我放暑假了。我开始寻找他。

    我带了我的狗我害怕一个人的孤单。我牵着他满路走沿着一条笔直的长长的路看着前方迷茫地走不停地走。我听见我的狗在抱怨地呻吟我听见它喘着沉重的粗气。可是亲爱的能再忍耐么?我终于有时间去找寻他了到每一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去找用尽每一分每一秒。我带着我那开不了花的爱情的种子它快要死掉了只有他能救它他可以给它温存的土壤。

    地面滚烫得像是着了火。我每走一步都是碎裂。

    我每天都遗忘一遍他的脸每天又记起一遍他的脸。我在每一个找到他的梦里面反复地挣扎和时间一起挣扎。

    我握着阳树的画我就是他画上的女孩我要走到他画上出现不了的路的尽头找到他然后亲吻他。

    我叫阳树。

    苍白说我是那被阳光浸没了的树荫挑选时机地暴露在空气当中。我并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看我的她不爱说话不爱同我说话。她有各种各样好看的原子笔每天都在变化。它们那样的精致像极了她。

    我不知道怎样去形容她的美我知道我不能形容我形容不了。她就这样在我第一次的回眼当中便闯入了我的血液她和它们一起流淌到我的心脏。我的心脏装满了她再不能移开了。

    可是我不懂爱情。这个深奥的词语原本和我并不搭界。我是自卑的孩子每天都只在欣赏自己的自卑和无力没有强壮的体魄和手臂我不能像别的男人那样撑起来一片天为她遮风挡雨。

    事实上或许我比她更加弱小。

    所以我不敢对她有任何放肆的言辞我小心地说话小心地不透露一点爱慕给她。我害怕她会走远走到我再也够不到的地方不再回头。

    我每天借着她的原子笔每天偷偷地亲吻它。我喜欢带着它们去停车棚还给她这只是一个借口让我从她面前离开然后再躲在墙边看她离开的借口。我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喜欢偷窥的变态。但是我只是想看看她看看她浸没在阳光里面的脸和带着酒窝的笑容。

    那天下了冰雹下得很疯狂。我借给她心爱的画板。我心爱的一直用着的画板我想它能为她遮挡这些小冰球的侵袭。我奔跑在冰雹里面的时候心里无比昂扬。这是我第一次对自己的赞赏。

    后来我画了她。我没有告诉她画纸上的女孩是她。长和蕾丝裙摆乖巧而纯净站在路当中身上倾泻了阳光的色彩。我想说她站在我的前方我看得见希望的地方。

    我给她画纸的时候想亲吻她的脸或者是额头哪怕只是一个拥抱都是好的。只是到最后我还是故作镇定地走开了。我与她擦肩仅仅是擦肩。我想触碰她的手指可是终于还是没有。我的双手牢牢地从里面攥住了裤子的口袋我很用力指甲深深地勾断在交错的乱线上面。它们没有愈合的口子和我的心脏一样。

    后来我感觉我的血液喷涌了。是真的喷涌。我在路的正中间被一辆车撞倒了。我飞了起来然后神奇地降落。我感觉我像是一只燕子一般地轻盈没有重量。我的头脑嗡嗡地响着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在我的身体里面涌出来。

    哦女孩下一次我一定要勇敢地站在你面前亲吻你的脸。

    下一次。我微微地笑。我眯起双眼我的眼角有白色的铃兰还有黄色的鸢尾它们都开得那样好在这个春天的末尾。

    我被抬起来送上了救护车。我知道它要开向我死亡的房间那张冰冷的床。

    我从窗口看见她我的女孩。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裙子在阳光里面穿梭而过人行道上落下她纤细的影子飘啊飘的。她手里握着我的画她双手握着放在胸口。她珍惜它。

    我想笑。哦我的姑娘你听得见么?我的心跳不多了我快要死了。现在你能听得见么?

    我快要死了可是我想和你说再见。再见我的姑娘再见。

    ( 爱的诱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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