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一个中年男子微微福。福气的脸颊福气的下巴当然还有福气的肚腩。据说年轻的时候很帅气但现在只能透过仍然浓密乌亮的黑去追忆当年。

    酒桌上大家都称他朱总。

    年轻女孩都哈他巴着他能给引见两个人多介绍一些演出。其实他也就是一个中间角色一手接路演节目一手联系年轻女孩赚点中间费用他自己也是整天去攀交些别的人而且还是今天才把这个“总”字落实今天他花三万块钱注册的小公司正式成立。

    朱总还是很开心请了很多同行相关行业以及各种朋友当然还有很多年轻女孩来庆贺。做他这种职业本来就人际复杂交游广阔。各种人聚到酒桌上朱总也不作介绍朱总光顾着自己高兴。还好这些都是大外向的人自顾自的前后左右就混熟了。

    文明几乎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女孩群中的冰冰注意到冰冰的时候他把自己也吓了一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这种认知使他很兴奋这种兴奋也在他们以后的交往中无数次地起到润滑缓冲摩擦的作用。他是现在还能很清楚得回忆到冰冰当时的打扮亮黄色的大波浪卷精致的妆容白色小背心白色及膝短裙嫩黄绑带高跟凉鞋。很时尚很年轻很漂亮。因为做平面设计文明对图形和色彩的记忆力特别好。

    女人的身材也可以图形比如身材好的是“s”形有了小腹再加一点驼背以后就是阿拉伯数字“5”冰冰现在就有点小“5”。每天9小时工作累得体形自然不大好了。

    文明现在懒懒地坐在简陋的客厅里之所以陷入回忆是因为他刚如厕的时候看到脸盆里洗衣粉泡着的一条白色裙子鬼使神差地就去拎起来看了一下正是记忆里的只是泛黄。

    日子是怎样走到现在的？

    酒桌上。

    有了一见钟情的认知文明着实兴奋了一把并且觉得这是一个不可错过的女孩。然后他想和冰冰搭讪可是满桌子的人都排队等着和冰冰说话；他想和冰冰喝酒满桌子的人都排队等着和冰冰碰杯。冰冰真是一个风头的人物文明也自有他的技巧。

    在文明的沉默中冰冰终于主动和他认识冰冰是推了别人的敬酒来找文明的冰冰说：“等一下我先和文明喝一杯我们今晚还没有喝酒呢！是吧？”冰冰粉红着脸蛋歪着脑袋问他的样子实在诱人。文明又再说：“第一次见面我敬你。”于是他们就在这一来一去的两杯酒上搭起话来。

    可是这个他一见钟情的女孩让他失望了。

    现在是下午六点文明如期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如果时间往前拉一点文明此时就会是兴奋地跳去开门然后给冰冰一个大大的拥抱顺势在狭小的客厅里缠绵一番冰冰是会一边喊累又一边配合最后进入状态的他觉得冰冰那时候的风情实在是美呆了。现在文明懒懒地坐着冷看冰冰长时间地与门锁作战冰冰手里握着的钥匙是翻配的配锁师傅的手艺大概不怎么样每用这把钥匙开门都是一次毅力的考验。

    冰冰终于通过考验于是他看到一颗黄橙橙的头颅进了门槛。没有广告的他第一次看到这黄色的大波浪卷当然是觉得很靓而且出挑的现在则觉得俗气街灯下电线杆边半掩的门前坐着的女郎也都是这样一颗黄色的头颅而且为了保持型的缘故吧他每次摸冰冰的头都只能摸到一把钢丝有一次他肚子饿了又看成是炸得金黄的方便面。

    这颗头出现很久以后才看到冰冰的脚进来冰冰现在累得像虾米因此又有点像阿拉伯数字“2”弓着的身子和曲着的膝盖。冰冰进门以后把脚上的单鞋一蹬单肩包往椅子上一扔穿着丝袜踩在一点都不算干净的地板上去取水喝。

    文明先是听到“嗑”的单鞋敲地声再是“嘣”的单肩包砸椅声然后冰冰从他身后走过散淡淡的脚气。

    这个女人。

    文明重又把神思拉到门边的鞋柜。冰冰初到这间屋子的时候曾精心打理过这架鞋柜。冰冰笼统地把所有颜色款式的鞋子分为明暗双色在鞋柜上分明地摆出一个“心”形。他是做平面设计的对色彩很敏感但是从来没有想到在鞋柜上还能做出这样的文章他觉得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冰冰的这个巧思曾经给了他设计上的灵感。

    文明清楚地回忆到那颗“心”给他的愉快感受而冰冰却根本忘了鞋柜的存在。现在她的一双单鞋正以5o厘米远的间距一侧一反地躺在玄关然后冰冰的穿着有一个小破洞的丝袜的一双脚重又出现在这片领域。冰冰刚喝完水有了一丝力气她这是要回来找她的拖鞋。冰冰找不到她的拖鞋疑惑着然后做一个“想起来了”的表情她的拖鞋和她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一起都已经被她打包。今天晚上她就要搬到朋友那儿去住了。

    朋友的住处离她上班的地方近这样她每天可以省来回两趟的路费。她是用半开玩笑的性质和文明说：“原来陈玲就住在我公司旁边我搬去和她住好了就不用每天挤公交。”文明马上接口：“好啊！”

    这一声“好”说得太顺溜、太轻快了把文明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在说这一声“好”的时候大有解脱之感。他好像总是会被自己对冰冰的感情吓一跳喜欢的那么突然逝去的也是那么突然。他不知道冰冰是否从他的这一声“好”里听出了他的心思他有点心虚地停下敲键盘的手冰冰说：“周文明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于是他望着冰冰：“噢！好你说什么都好。”

    尽管如此冰冰还是决定搬出去原因是多方面而琐碎的因为搬出去后离公司更近不用每天早起挤公交花四块钱；因为陈玲是极爱干净的人每天会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不像他们的家；因为陈玲楼下有很便宜的水煮鱼；因为文明妈妈知道了儿子在外面和女孩子同居非常不放心偷偷见过冰冰一面印象很不好文明竟和妈妈谎称分手一定是文明现在对她的感情并不足够强烈到使他愿意为此和母亲起争执。每次文明妈妈来查房都要她躲出去最近的查房变得越来越频繁几乎是每天定期送来一份营养粥煲这让她很不爽男未婚女未嫁凭什么她要把恋爱谈得这样偷偷摸摸！

    冰冰最后选了一双男式拖鞋然后穿着它停在文明面前：“文明把我的行李搬出来呀！”文明没有反应文明在观察这双穿着男式拖鞋的脚好小呢短而窄用好听的话说就是“纤细”。文明又再次感受到了男人与女人间的差别。直到这双纤细的脚象征性地踢他一下他才讪笑着把房间的行李搬出来。

    然后他们下楼出社区这是一个新建的社区还没有认真热闹起来因此不大有出租车经过他们走到很远的路口才遇上一辆。

    冰冰一直很沉默一种与她为人极不相称的深沉然而在这中秋的夜里又变幻出和衬的样子。这种深沉当然也感染了身边的文明于是他安静地扛着行李深深浅浅地走着。今天的月色很明亮这让他能清楚地看到走在前面的自己的影子宽肩窄臀的一个小青年手里拖着旅行箱同一肩上挂着行李袋另一手牵着的他的女友削肩肥臀这又使他分明地看到了男人与女人的区别。

    朋友为他们的到来精心准备了一锅水煮鱼还有一盘小月饼都是冰冰最爱吃的蛋黄馅。冰冰很有点感触到底还是老朋友好。

    在文明上阳台抽烟的时候她有一忽儿冲动想对朋友诉说自己的委屈比如现在工作得很麻木的累、比如男朋友不如从前的疼爱还有他妈妈的胡搅蛮缠和他相应的可恨的处理方式这些都让她受委屈了她本来可以是一只自由而欢快的鸟！可是月亮又透亮了一些她先是眼角注意到然后整个人被它吸引最后当然觉得它很美连不远处她屹立的她上班的写字楼都被这月光笼出一点美态。

    “这样上班真的很方便呢！”冰冰此时由衷地说。

    “是朋友就不要编这样的话。”朋友倒是在房间里点着一根烟“你是为了他才规规矩矩去上班现在倒为了上班离开他你骗我呢还是骗你自己？”

    朋友不紧不慢地说话像古时候妇女手里的捣衣棒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在她心上力量刚刚好几下就把心敲洗得透亮透亮的干净。

    刚恋爱的时候冰冰还和朱总他们搅在一起演出费是她的主要收入她的演出经验算是老到的了人也长的漂亮出场费在同行中算是高的了五六场演出就是普通上班族勤劳一个月的工资是个很自由的人偶尔再做一下明星的美梦。但是这种生活是作为男友所不能接受的他开始厌恶黄色的夸张卷；看不惯精致的妆容；不喜欢硬邦邦的睫毛；最不能忍受的是一个人睡在有两个人体味的床上凌晨爬起来为另一个人开门。他开始说：你能不能像个正常的女孩有份正常的工作。他曾无数次在冰冰接电话的时候在旁边冷冷还狠狠地迸出一句：你男朋友啊？

    她是为了恋爱才去开始稳定的工作又是因为工作而少有精力去维持他们爱恋的热度现在她又是为什么搬出来的？

    文明从阳台上回来温和的说：“这里挺安静的。”

    朋友却点了一根烟。

    并没有人搭理他两个女人在各自展自己的思考大概想到最后都觉得文明算不得好于是就有些生他的气懒怠和他说话。

    文明在屋里转转、看看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大多是关于这间屋子的比如阳台还宽敞、厨房太干净书房有点夸张浴室也不错有时候朋友会徐徐地应一声大多时候是被冰冰一声吼给堵回来比如冰冰会说：你管那么多！但最后她又有些疼惜地说：算了我送你回去吧。好像刚才给他难堪的是别人而现在她疼惜他不忍他继续站在这里尴尬。于是这句话的意思就有点：我知道你的难堪了你再待下去就没意思了你现在还是先回去吧有话改天再说。

    朋友站在门口不留不送文明就被冰冰带进了电梯。

    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冰冰又重新折回来在各样行李里挑出一两件物品重新装了一小袋子说：“他说今晚是中秋夜在他那儿再住一晚。”她生怕朋友说她些什么譬如没骨气之类所以风一阵溜走很有点逃避的意思。

    就这么折腾一圈他们又走在路口和社区之间长长的道路上。他们是坐公交回来的晚班的公交像个锈掉的齿轮却依然淡定地在城市兜转转到路口的时候“哐”一声落下他们两个乘客然后“扑哧扑哧”地开走。因为这样他们互相看了看很愉快地笑了一下于是在一车的沉默之后两人又热络起来变得可以说话。冰冰现在觉得文明说的每句话都很有趣也不会再像刚才那样频繁地吼出一句“你管那么多”。文明开始侃侃而谈道路两边的各家店面的招牌在他嘴里每家店面的招牌都设计不好不是没有设计感俗不可耐；就是颜色纷杂大红大绿；要么设计与经营不搭明明是酸菜鱼馆干嘛设计得像夜店。但是文明也会替同行开脱因为有些店主根本不懂设计在旁边胡指乱点这种事情他也遇到很多。冰冰现在当然觉得文明说的有道理极了简直听得入迷。文明又指出一些招牌上的错别字譬如左手的这家把“东和路”不知错打成什么了只见在原来的“和”字的位置上贴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白纸条歪扭地写上“和”。文明说这种客户最抠门有了错他又不肯重新做就拿捏着这项只肯付一半的酬劳冰冰也义愤填膺说一声：可恶！

    然后他们经过一处别墅区沁人的桂花香弥漫道路上。冰冰说：“去的时候怎么没闻到呢？想来桂花总归是月宫里的一定要在月光正正地罩着的时候才会散最饱满的香气。”

    文明也觉得冰冰现在说的话比往常有趣多了此时真是找不出比“最饱满的香气”更好的形容了！

    冰冰突然侧出右脚去踩文明的脚背她觉得文明的不说话是在取笑她竟也玩起文邹邹文明先知地把左脚抬起来冰冰就重重地一跺脚踩在文明的影子上。此时月亮真是正正的挂着两个人的影子就都缩到了脚边合在一起就形成一个类似于椭圆的形状好像两人是被一个托盘什么的托着的身边环绕着清爽的夜风就有了一种不太真实的飘浮感。文明忍不住说：

    你还是不要搬了吧。

    离工作的地方近呀！

    换一份工作。

    工作很好找的哦？

    不工作也不要搬！

    那我还去演出。

    去演出也不要搬。

    那你妈妈呢？

    都不成问题的。你不要搬了！

    冰冰长久地不说话文明忍不住地紧张暗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不搬了好不？

    ( 爱的诱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