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修语气坚定，脸上也尽是坚韧不拔的神情。
似乎，如果林秋不收他为徒的话，他真的会一直跪在这里。
“林秋，要不然你就……”
苏建岭开口说话，想让林秋先答应下来，暂且将万俟修给安抚好再说。
毕竟这样一位玉雕师，而且也已经年过古稀，就让他跪在这里也的确不是那么回事。
但是！
苏建岭的话还没说完，林秋就抓着后脑勺，满脸郁闷的道：
“爸，真不是我铁石心肠的拒绝他，而是他资质不太好，就算是我收他为徒的话，他也不可能再有进步的。”
这话扎心了。
万俟修表情僵硬起来，抬手捂住心脏。
“别乱说！”苏建岭赶紧低喝。
林秋道：“我没胡说，我只是在说实话罢了。”
苏建岭满脸无奈，没想到林秋这么直接，完全就不给一点缓和的余地。
“爸，我不是有意顶撞你的，而是这些话现在不说的话，以后就没法说了。”
“你也看到了，这家伙就是个认死理的主。”
“我要是先假意答应收他为徒的话，那以后有些事可就说不清楚了，到时候他自己进步不了，还以为我藏私呢，皆是他要是在跪地不起，那可咋办啊？”
林秋说出心里疑虑。
苏建岭满脸无奈。
林秋继续道：“雕刻这种东西，要么就是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要么就是有足够的时间和恒心来死熬。”
说着，他伸手指着万俟修说道。
“他年龄太大了，已经没太多时间来死熬了。”
“按照他现在的年龄，顶多在过七八年，他的手就没办法在握紧雕刻刀了。”
“更何况，他的资质的确一般，纵观雕刻历史，他的资质确实平平无奇。”
“甚至就当代的雕刻家当中，他的资质也是中等偏下的，我若是没猜错的话，他之所以能有现如今的成就，无非就是出生在一个玉雕家族，自幼学习，起步的时间比别人早，而且有名师教导，这才侥幸拔尖。”
林秋说的都是大实话。
虽然这些话扎心，可也都是实话实说。
万俟修的情况，也正如他推测的那般，的确是出生在玉雕家族，能够取得如今的成绩，也的确是家庭的缘故。
“资质寻常，年龄又大。”
“更要命的是他前面已经进行雕刻几十年，很多习惯都已经养成，非常难以改掉。”
“如果他跟我学习玉雕的话，他以前的雕刻习惯需要丢掉，而光是这个过程最起码就要几年时间，所以……”
林秋摊手说道。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该说的也都已经说出来了。
听到林秋的解释，苏建岭面露苦笑。
他倒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万俟修在林秋眼里，竟然是这样的不堪。
“万俟老爷子，你也就别认死理了，你现在这年级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如果你实在想要让你雕刻技艺有所上涨，那我到可以给你一个有效建议，就看你是否能够做到了。”
林秋看向万俟修说道。
“能，我能！”
万俟修想都不想，赶紧开口。
“你也都这岁数了，以后就别追名逐利了，虽然你资质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就这点能耐。”
“我看过一些你的玉雕，实话实说技艺上可圈可点，不算是太差。”
“可你的问题在于，你利益熏心，你的玉雕作品根本就不是用心去雕刻的，你只不过是在用心的追逐名利罢了，我这样说你可能听懂？”
林秋直言不讳的说道。
万俟修不知如何回答。
“说的直白点就是，你从未全心全意的投入进这个行业，你所谓的荣誉感，只不过是你自娱自乐，乃至自嗨的自我满足罢了。”
“你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将利益和名誉看得太重，也太过尊重自己。”
“若是以后想要在玉雕领域更进一步。”
“那就找个地方隐居养老吧，好好的回顾一下你这一生所学，将利益和名誉都抛开，好好的回去打磨一下基本功，在将你自身存在的雕刻缺陷，该剔除的剔除，该抹去的抹去，如此一来倒是还有进步的空间。”
“至于你说的让我收你为徒！”
“就算是我收你为徒了，但我刚刚所说的那些缺陷，若是继续存在的话，你也根本不可能进步。”
话说的很直白，揭开万俟修的那层遮羞布。
他老脸通红，羞愧的不行。
扪心自问，他真的喜欢和热爱玉雕吗？
他那所谓的喜欢和热爱，到底是对这个行业的热爱，还是对玉雕本身的热爱，亦或者是对玉雕带给他的荣誉和名利的热爱那？
其实，他自己的心里一直都有答案。
只不过，对于心里的那个答案，他一直都是在选择性的忽略，然后无限的沉浸在玉雕带给他的名利当中，享受着名利带给他的一切。
正如林秋说的那般。
如果这些缺陷还继续存在的话，万俟修的玉雕技艺，也的确是不可能再有进步了。
“你自己在这里反思一下吧，反思完该离开就离开，该说的那我也都已经说完了。”
“如果你还是想要那些名誉和利益，凭你现在在玉雕界的地位，也足够享誉盛名直至去世。”
“可若是真的热爱玉雕，想要更进一步，那就回去隐居，好好的去一去身上的浮躁吧。”
林秋耐心的说道。
说完便是拉着苏清雪离开，留下万俟修在原地陷入漫长的沉思和羞愧当中。
“林秋，你刚刚的那些话，会不会有些太直接了，万俟大师年事已高，他能受得了吗？”
苏清雪跟着林秋上楼后，开口问道，语气里有些担心。
“没办法，要是不说的直接点的话，他肯定跪在这里不走。”
林秋说道：“而且我也挺烦他的，明明就是因为利益和名誉，还愣是自我欺骗成自己是热爱玉雕，愿意为其奉献一生的形象，所以我说那些也是为他好。”
“可你的话也太直接了啊。”
“而且人活在世上，谁还能不喜欢名利的呢，万俟修大师也只不过是正常人不能免俗罢了。”
苏清雪嘟着嘴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