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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痛失至亲
    这一觉暖儿睡了很长时间,梦见爹来找她,要接她和娘回皇宫里。

    她对皇宫充满了向往,可是不管她怎么揉眼睛也看不清爹爹的脸。这时小金的抓挠和尖利的叫声才把她从美梦中惊醒。

    一骨碌从床上坐起,从洞口的光看出外面天已经大亮,昨晚的那堆火已经燃尽,隐隐还在释放着些许余热。环视四周却看不到母亲的身影。

    她翻身下床随着小金走出洞外,小金在前面带路,一直来到竹林深处,发现母亲闭着眼睛躺在一个早就挖好的土坑里。

    她连忙跳到里面使劲儿地摇晃母亲的身体呼喊她,却没有半点反应,摸着母亲冰凉的手,暖儿跌坐在一旁,她知道母亲已离她而去,顿时泪如雨下。

    小金也不知所措地在旁边跳来跳去,不时抱住暖儿的胳膊,好像在安慰她。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最可怜,以后再也没有人疼爱,没有人给她讲故事了。

    上天不忍心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独自哭泣,也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

    看着雨水打湿了母亲的衣服,她不忍心让母亲挨雨淋,努力的用胳膊帮母亲遮雨,可是一切都是徒劳,那瘦小的身躯怎么能遮住四处飘洒的雨滴。

    她知道母亲最喜欢这片竹林,想葬身在这里。可是那样她就永远也看不到母亲了,她好不舍。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让她入土为安,暖儿用自己的小手一点点的往里填土,每填一下土她就叫一声娘,几千几万下之后,终于把母亲埋葬。

    暖儿却像把自己的魂儿也随着母亲埋葬了一般,任凭越下越大的雨水把自己浇透。小金着急得吱吱叫,东躲西藏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跑到洞内躲雨。

    雨一直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晨才停。

    暖儿经不起内伤外寒的折磨,昏倒在坟前。小金又开始上蹿下跳的尖叫,却怎么叫都叫不醒她。

    小金见状竟噌的一下爬上一根竹子的顶端向天空望去。看着日头将要正午它向雪山顶的方向飞奔而去。

    长年累月跟着暖儿练习轻功,小金比一般的猴子在树林的穿梭速度要高上很多倍,一溜烟的工夫已到了雪山的山腰处。

    它昨天跟着暖儿来过,知道这里还有一朵半日红,它要趁正午半日红盛开的时刻摘掉才能救人。它飞快地向雪山顶爬去,那里十分陡峭,它却一刻也不敢停歇,只是稍稍调整一下气息。

    看到山顶那仅剩一朵的半日红在阳光的照耀下开得正盛,它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一把就连根揪了下来,衔在嘴里,快速返回。

    殊不知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正在等着它。

    一个巨大的黑影紧随其后从雪山的另一侧飘然而至雪山顶。看到长半日红的地方只剩下深深的一个坑,再看那迅速离去的猴子,黑衣人顿时明白肯定是那猴子坏了自己的好事,于是紧追不舍。

    小金爬到山顶尚需喘息片刻,黑衣人却像秋叶般翩然落下,那么轻盈的下落又在瞬间像一道闪电般向小金追去。

    以黑衣人的工夫在江湖中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可他的身法却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要论速度小金肯定败下阵来,可是竹林密密匝匝,小金身形小巧灵活上下来回跳跃穿梭,它感到有危险来临,自然加快了速度。

    黑衣人从头到脚都被沉重的黑袍笼罩着,在稠密的竹林中穿梭容易到处碰撞,他只能在竹林之上追赶,再加上他对环境的陌生,还是稍稍落后。

    小金抢先一步来到暖儿身边,正要把半日红塞到暖儿嘴里,却被俯冲下来的黑衣人一把掠去。

    惊得小金尖叫着接连往后跳跃了几步,随即又冲着黑衣人龇牙瞠目,嗷嗷咆哮,然后像疯了一样扑向这个入侵者,想夺回他手中的花。

    黑衣人稍一侧身,用空闲的那只手,轻轻一挥,一股雄浑的力道随即而出,小金被击出很远落在地上,顿时肝脑涂地。

    黑衣人轻轻哼了一声,慢慢收回那被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掌。他根本就没把一只猴子的命当回事,因为在他眼里人命亦如草芥。

    黑衣人整个就像装在套子里一样,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外罩一件黑色的斗篷,从头垂到脚踝处,只有眼睛用透明的黑纱罩着用来辨物。

    当他看回手中的半日红时,眼中隐约露出贪婪的光。半日红是他在一本失传已久的奇书上看到的。

    此花生于雪山之巅,千百年才出现一棵,花身娇小,叶片只有两瓣,一旦成型终年不枯不长,六年开一次,一次两朵,向阳而开,仅开半日,俗称半日红。

    据说能医治各种疑难杂症,特别是畏光症。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得手,他几近欢喜得发狂。十年来没人能体会他皮肤见光不停溃烂的痛苦,眼看就能脱离苦海,自然欢喜。

    只不过此花被那无知的猴子连根拔起,真是糟蹋了好东西,也许此生只有这一朵了,想到这里他越发小心地拿出一方锦帕把半日红连根带叶小心地包裹起来。他需回去按照奇书所说调制成药才能服用。

    黑衣人大功告成,正要转身离去,忽然瞥见坟茔边趴着的那个小女孩。他才想起刚才那猴子是为了给小女孩治病才跟自己拼命。

    他向来都是杀人,哪有救人一说,转眼看到旁边新堆起来的土堆,才知小女孩失去亲人。那一刻他脑中闪过一幅画面,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痛失双亲的情景。

    迟疑了一下,他走过去俯身一摸小女孩的脉象,手立刻像触电般缩了回来。因为他不仅怕光还怕热,此时小女孩竟然像火炉一样烫。

    他知道女孩是感染了风寒,加上伤心过度才导致昏厥。也许是因为抢了人家的半日红心怀愧疚,也许是女孩儿的遭遇引起了他的共情,一向冷酷无情、阴狠毒辣之人此时竟然心生悲悯。

    只见他随手劈下一棵竹子折断,挑起暖儿的衣服,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他手中就像挑着一件轻薄的衣服衣服,轻飘飘地把她挑进洞里放到床上。看到碗中有凉水,随即把竹子劈成两半,顺到暖儿嘴边,这头用碗倒水,那头就流到了暖儿口中,接着把碗放下,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也顺着竹子送到暖儿口中,随后又让暖儿喝了几口水。

    口中念叨一句:“就这点小毛病还想吃掉我的半日红,未免过于浪费。”这是因为他不知道昨天暖儿已经摘了一朵半日红,否则他也觉得浪费,宝贵的东西用到别人身上都是浪费。

    别说黑衣人那药还真的挺灵验,片刻功夫暖儿咳嗽了几声就醒过来了,看到眼前这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感到一丝意外,却没有害怕。那黑衣人见她醒来幽幽说道:“既然你醒了,那我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暖儿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略显讶异地问道:“你是谁?你是魔鬼吗?”因为暖儿记得娘讲的故事里魔鬼是丑陋的,喜欢遮住脸,所以如此问道。

    暖儿的冷静出乎黑衣人的预料,听罢哈哈大笑道:“我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鬼,哈哈,不过我今天已经够仁慈的了。”说着甩身就朝洞外走去。

    暖儿烧已经退去,可能是药丸起了作用浑身很舒服。她从床上跳下来也来到洞外。但一眼就看见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小金四脚朝天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她一把抱住死掉的小金,悲愤至极,她冲着即将离去的黑衣人大喊:“是你杀死小金的?”

    “没错。”黑衣人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

    “它那么乖巧,你为什么要杀死它?你赔我的小金。”暖儿略带哭腔地说道。

    黑衣人善念萌发,不忍心欺负一个刚失去亲人,又失去玩伴儿的小女孩,他问:“你的猴子值多少钱?我赔你。”

    “钱是什么?能让小金复活吗?”世人都以为钱是万能的,能补偿一切,可是暖儿从小就生活在雪谷没有接触过外人,她们自给自足,从来都没有见过钱,所以也不知道钱是什么东西。

    “竟然连钱这么好的东西都不知道,那我另外赔你一只猴子好啦。”黑衣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莫名对这个孩子产生了好感,同时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换一只那也不是小金啦,我就要小金。”

    “宠物养的时间长了都一样,都会喜欢你的。不要挑三拣四,挑战我的耐性。”黑衣人从来不会耐着性子跟一个孩子这样说话,现在稍微有些不耐烦了。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送来?”

    黑衣人听到暖儿这句话愣了一下,找到这里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可没有工夫再来这里送猴子,可是他又不想骗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儿。

    暖儿看他沉默不说,就主动说道:

    “我知道外人来这里很麻烦,不过我可以跟你走,只要你说话算数,赔给我就好。”

    其实暖儿内心有自己的打算,娘死了,这个世上就只剩爹爹一个亲人了,她一定要找到爹爹,可是自己正发愁不知如何出去,正好就来了一个神秘人,她想让这个人带自己出去,然后再去找爹爹。

    “这样最好。”黑衣人嘴上说好,心里却嫌多了一个累赘。

    “那你让我埋了小金。”说完暖儿抱着小金来到母亲的坟旁,在旁边挖了一个小坑,把小金放进去,又用土埋好。对着母亲的坟墓说道:

    “娘,以后让小金跟您做伴,我去找爹爹。我知道您一直都很想念爹爹,我一定会带着爹爹来看您。”说完暖儿含着眼泪磕了三个头。

    暖儿起身又回到山洞,从床底下拿出包裹很好的冰竹剑,简单收拾了两件破旧的衣服。走出山洞来到黑衣人面前,轻声道:“走吧。”

    看着暖儿的一举一动内心不禁感叹:

    “这个小女孩比自己小时候强太多了,办事干净利落,不感情用事,稍加训练,必为我用。”

    随即这个温暖的念头就被内心的阴狠驱散,冷语道:“这一路可不好走,如果因你耽误我的行程,我随时都会半道扔掉你。”

    暖儿稚嫩的小脸冲着这位看不清脸庞的黑衣人,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

    黑衣人又随手折了一截竹子,自己握住一端让暖儿握住另一端,暖儿不知何意,只好紧紧抓住那竹子。

    只见黑衣人纵身而上,暖儿顺势被带起来,这时暖儿才明白他要用轻功带着自己,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借用竹子。

    到竹林之上,暖儿松开了那截竹子,和黑衣人并肩前进。黑衣人还以为是自己带着暖儿,正纳闷儿怎么不觉得费力,忽然发现暖儿根本就是自己在御风而行,早把那竹子甩开了。

    暖儿专心前行,根本没有观察黑衣人的反应,况且那脸被罩着什么也看不见。

    黑衣人本来就很奇怪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居住,现在看到暖儿的轻功不在自己之下就更加好奇这个小女孩的身世。黑衣人被杂念干扰不觉竟然落后暖儿几步,他赶紧收回思绪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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